在互联网时代，使用网络进行慈善募捐和筹款已不是一件新鲜事。然而，相比于商业领域的创新和多样性，国内的互联网慈善筹款的模式还是略显单一，但这也为公益发展和监管模式创新留下了更多的探索空间。

　　近日，笔者研究了美国的ThinkNLocal慈善筹款平台及相关的法律规定，这一探索也进而引发了笔者对中美两国慈善筹款平台的比较思考。

　　在中国通过互联网平台为慈善目的开展公开募捐，有相应的公开募捐资质和平台资质的要求。而在美国不以公开募捐或定向募捐作为区分，统一叫作筹款，并进一步分为私人求助筹款、众筹性捷佐展览服务筹款（例如，艺术创业或青年创业等）以及慈善筹款。本文将重点探讨的是慈善筹款（charitable fundraising），或称为“为慈善目的筹款”。

　　在中国，慈善目的一般指的是《慈善法》第三条列举的各项慈善活动，包括以下前三项的“小慈善”和后三项的“大公益”。

　　在美国，慈善目的的定义比较宽泛，以加利福利亚州（以下简称加州）为例，包括：

　　由于为慈善目的筹款属于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所保护的权利，一般情况下，对于慈善目的的筹款没有限制性规定。但由于宪法第一修捷佐展览服务正案不保护欺诈行为，因此从监管逻辑来说，为慈善目的筹款原则上是自由的，但为防止欺诈行为的发生，慈善组织需要履行法律要求的报告义务以确保不存在欺诈。从这一逻辑出发，法律需要首先判定，什么是“为慈善目的筹款”，其次需要规定履行何等报告义务。

　　根据这种监管逻辑，不是以筹款形式进行分类监管，而是首先确定筹款的目的，然后适用统一的监管模式。在这一逻辑下，我们可以从监管重点看到所规范行为的分类：

　　2）使用慈善组织名义筹款，例如：职业筹款人的筹款行为以及善因营销（又称公益营销）；

　　3）以公共利益受益人的名义进行的公益性筹款，例如：互益性或公益性非法人组织的筹款。

　　这些筹款形式在中国都有一些对应的可适用法律，而美国是按为慈善目的筹款进行监管的，并与筹款行为一道适用近似的报告流程。

　　美国不将公开募捐行为单独进行定义并监管。为前述的慈善目的，任何慈善组织，甚至个人和平台都可以开展公开募捐。只是按主体不同，监管要求和报告义务也有所不同。例如，慈善组织一般需要在首次接受捐赠之日起30日内履行报告义务，其后按年度报告（即事后报告）。而慈善筹款平台则需要先行注册，而后方可开展筹款活动（即事前报告）。

　　公开募捐作为慈善募捐的一种形式，单独区分进行管理。其法律含义较窄，与接受来自社会公众的捐赠有所区别，后者并非是公开募捐行为捷佐展览服务。

　　只有慈善组织可以开展公开募捐，且公开募捐资格以行政许可方式进行管理，即，慈善组织应当先行获得公开募捐资质，方可进行公开募捐。

　　任何个人、公司、非法人组织都可以开设慈善筹款平台（通过活动、互联网、电邮或其他平台服务等媒介）。法律一般不单独区分互联网形式与否，而更强调其服务平台属性。

　　满足法律定义的慈善筹款平台应当在为任何慈善组织进行筹款之前向当地总检察长进行信息备案。

　　职业筹款人开设的每年为少于特定数量的慈善组织筹款的服务平台，不视为慈善筹款平台捷佐展览服务，而是作为职业筹款人的筹款行为的一部分进行监管。

　　经由互联网开展的公开募捐信息，应当在民政部指定的互联网慈善公开募捐信息发布平台发布。

　　可以由慈善筹款平台直接接受捐赠。同时，慈善筹款平台自动视为一个慈善信托的受托人。

　　具有公开募捐资格的慈善组织开展公开募捐活动，应当在公开募捐活动结束后三个月内在统一信息平台公开下列信息：

　　具有公开募捐资格的慈善组织，应当在慈善项目终止后三个月内，在统一信息平台向社会公开慈善项目实施情况，包括：项目名称、项目内容、实施地域、受益人群、来自公开募捐和其他来源的收入、项目的支出情况，项目终止后有剩余财产的还应当公开剩余财产的处理情况。

　　可展示商业服务提供者，通过签署合同约定捐赠百分比，由平台接收企业自销售所得的捐赠。

　　为职业筹款人和平台慈善提供筹款基础服务（职业筹款人和平台慈善platform charity我们会另文介绍）。

　　监管的重点是避免税收损失以及打击欺诈等犯罪。非为慈善目的的筹款，应当依法缴纳税收；若为慈善目的的筹款，则应当确保所筹款项依法用于慈善目的。

　　ThinkNLocal（）是一个给笔者留下深刻印象的、深植社区的互联网筹款案例。它的独特之处在于将互联网慈善筹款、善因营销、捐赠人建议基金（DAF）、“大众点评”四项功能通过简洁的界面逻辑联系在一起。用户不仅可以为公益项目评分，还可以评价企业的商业服务。基于社区附近的模式，用户可以轻松找到附近参与捐赠的商家名单，并了解他们的捐赠情况以及其他用户对商家的评价。这些信息为用户提供了更多元的商家选择维度。

　　当用户到一个地方想找一家餐厅吃午饭时，打开ThinkNLocal的商家清单，不仅能了解哪家餐厅的菜品更美味，还能通过他们的捐赠比例设置和捐赠总金额，看出哪家餐厅更具社会责任感。当用户在餐馆消费后，只需轻松上传消费发票，就可以在众多精彩的慈善项目中选择进行捐赠。可以支持女童项目，也可以支持青少年社会实践项目。ThinkNLocal还提供了这些公益项目的介绍和表现，让消费者更好地根据自己的意愿和判断做出捐赠选择。

　　从法律角度来说，ThinkNLocal模式包括了至少三个法律关系（见下图）

　　消费者（捐赠建议人）在ThinkNLocal输入邮箱、电话等个人联系方式就可以进行注册。上传发票并指定一个公益项目。ThinkNLocal会依据与商家之间的合同，要求商家向ThinkNLocal按照合同约定交付捐赠款。嗣后，ThinkNLocal会根据消费者（捐赠建议人）的选择向相应的公益项目进行捐赠。

　　商家与ThinkNLocal之间的合同会稍微复杂一点，其中需要至少包括：商家展示（listing）的条款、承诺捐赠条款，也会包括一些接受宣传和接受公众评价的内容。在商家专属的页面中，用户可以看到与大众点评类似的信息，包括消费者对于商家服务或产品的评价，以及商家履行捐赠的情况。由于商家是ThinkNLocal平台的实际捐赠人，事实上，也是ThinkNLocal进行推广的主要对象。越多的商家愿意加入ThinkNLocal进行商家展示并承诺捐赠，ThinkNLocal的筹款体量就会越大。

　　执行公益项目的慈善组织与ThinkNLocal之间的合同包括项目展示以及相关的捐赠履行承诺内容。在这里存在职业筹款人与慈善筹款平台竞合的情况。在一个平台既是筹款人又是慈善筹款平台的情况下，监管部门会根据服务慈善组织的体量来看按照哪一种进行合规报备。如果为慈善组织筹款数量超过6家的，那么就需要按照慈善筹款平台来进行报备并进行监管。在ThinkNLocal就是符合这种情况。

　　值得一提的是，在上述这些法律关系中，实际上承担主体合规负担的，只有ThinkNLocal（作为慈善筹款平台）。他们需要提前报备他们的筹款模式和筹款计划，同时，向监管部门报备他们筹到款项后的捐赠履行情况。而对于其他参与方，包括消费者、商家、慈善组织，他们基本上在各自的场景中开展消费、服务以及慈善活动即可。因此，这种“无感”的低门槛的筹款捐赠模式，可能也是让相关方愿意去参与的原因之一。

　　通过以上ThinkNLocal的介绍，对其筹款方式有了一定的了解。接下来，我们做一个假设，将该模式放在中国现有法律的框架内分析其运营模式的合法性。

　　新修改的《慈善法》第27条规定“慈善组织通过互联网开展公开募捐的，应当在国务院民政部门指定的互联网公开募捐服务平台进行，并可以同时在其网站进行。”

　　在ThinkNLocal项目中，由于平台为公益慈善活动向不特定公众（商家）进行筹款，很可能属于我国法律规定的公开募捐行为。该等情况下，则需要由具有公开募捐资格的慈善组织，才可以发布相关的筹款信息，并且直接接受款物。同时，经由互联网开展的公开募捐，应在民政部指定的互联网公开募捐信息平台上进行。

　　换言之，在这个模式下，ThinkNLocal应当是某一个互联网公开募捐信息平台，且同时需要有一个或多个公开募捐慈善组织与平台合作发起该项目。简而言之，是将ThinkNLocal一个平台的角色，拆分成了互联网信息平台+公开募捐慈善组织两个角色。因此，相关的法律关系会变得更为复杂，需要进行合规评估的环节也有所增加。

　　为尽可能的获得捐赠，ThinkNLocal平台会协助慈善组织/非法人组织通过社媒进行公益项目营销，该方式可称为叫做“善因营销”或“公益营销”，英文是“Cause-related Marketing”，具体而言，企业与非营利组织合作，将产品销售与社会公益事业相结合，达到提高产品销售额、实现企业利润、改善企业的社会形象的目的。

　　《慈善法》第37条“自然人、法人和其他组织开展演出、比赛、销售、拍卖等经营性活动，承诺将全部或者部分所得用于慈善目的的，应当在举办活动前与慈善组织或者其他接受捐赠的人签订捐赠协议，活动结束后按照捐赠协议履行捐赠义务，并将捐赠情况向社会公开。”

　　我们可以看出，慈善组织有进行市场营销等经营性活动的权利的，此条规定也为类ThinkNLocal项目中的公益产品宣传打开了切口。

　　同时，由于善因营销仍属于广告宣传行为，因此在进行善因营销时，不仅要遵守慈善法，还要遵守广告法。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广告法》第四条规定：广告不得含有虚假或者引人误解的内容，不得欺骗、误导消费者。广告主应当对广告内容的真实性负责。

　　其一，至少需要有一个或多个有公募资格的慈善组织作为发起方架起消费者、商家、公益项目之间的桥梁，但在这之间涉及复杂的法律关系，需要多方通过协议方式明确权利义务关系；

　　其二，在遵守《慈善法》与《广告法》的前提下，最大程度发挥善因营销的效用。

　　对于该项目在中国大陆的本土化，笔者认为尽管有一定的法律问题亟待解决，需要签订合规的协议，但对其本土化成功仍保持乐观的态度，如果运营者能够解决以上关键问题，ThinkNLocal在中国本土化实施也不是不可以尝试。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ThinkNLocal具有很强的社区属性。笔者认为，在中国发展社区慈善，可以学习ThinkNLocal的模式，先进行小范围尝试是有可能成功的，甚至有“一举三得”的好处。

　　另一方面，可以使社区居民在日常的消费中，挑选负责任的商业机构进行在地消费，建立一种社区共建的责任感；

　　第三方面，可以使社区慈善组织获得更多的捐赠款等慈善资源，提升本地社区公益慈善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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